Tuesday, December 28, 2010

张翎“抄袭”:Yes or No?

  张翎“抄袭”:Yes or No?

  自郭敬明抄袭事件始,经汪晖、朱学勤的学界疑云,再到小说界的张翎事件,抄袭,成为中国文坛的一个关键词。具体到张翎的问题,究竟是张翎用他人的作品成就自己的名声,还是欲加之罪导致的名誉损害?

  记者/何映宇

  如果没有冯小刚那部破5亿票房的《唐山大地震》,可能没有多少人知道电影原著华裔加拿大作家张翎的名字,而她可能也就不会陷入涉嫌抄袭引发的“地震”中了。

  2010年11月16日,网名长江的网友在自己的博客上发表了揭发张翎剽窃的第一篇爆料猛文,指责张翎的《金山》:“这部作品的结构、绝大部分情节、人物塑造,很明显抄袭剽窃自加拿大一批土生华裔作家的获奖英文作品。”互联网和文坛的火药桶被点燃,引发惊雷阵阵。

  在之后几十天里,双方的支持者在“左岸文化网”等论坛上唇枪舌剑你来我往,杀得天昏地暗,一方认为抄袭证据确凿,另一方则认为这是“雷同苦难”——从一开始作品本身是否抄袭的论辩,进而发展到人身攻击的地步,对双方当事人都造成了一定的伤害。这连长江自己也始料未及,他在接受本刊记者专访时说:“我在此呼吁那些支持我的网民,创造一个健康的网络环境,以理性的方式对待这起抄袭事件,杜绝对任何人的攻击。”同时他也郑重声明:“网络上有那些无聊骂人的帖子,转贴我的文章时所用的各种网名,完全与本人无关。我希望大家只针对张翎涉嫌抄袭问题的指控进行举证与研究、分析,与此无关的其他事情再没必要议论了。”

  自郭敬明抄袭事件始,经汪晖、朱学勤的学界疑云,再到小说界的张翎事件,抄袭,成为中国文坛的一个关键词。具体到张翎的问题,究竟是张翎用他人的作品成就自己的名声,还是欲加之罪导致的名誉损害?雾里看花只能人云亦云,还是需要更理性的分析和比对,读者也自有公断。为此,本刊记者联系到当事人长江和张翎,为还原事实真相,长江向本刊披露了众多细节,但张翎没有直接接受本刊采访,而是提供了她接受加拿大当地媒体采访的内容。

  搅拌式抄袭

  长江并非文坛中人,读到张翎的《金山》也是纯属偶然。

  2010年春节前后,长期定居加拿大的长江回到故乡长沙,看到张翎的《金山》便买了一本。他说他一直以来对描写加拿大华裔历史的小说很有兴趣,先后看过太多加拿大华裔作家关于此类题材的英文小说与英文传纪类作品,此次发现中文领域也有描写加拿大华工历史的小说,好奇心驱使他买了一本一读为快。

  一开始,这本文字功底和文学技巧都不错的小说深深地吸引了他,用长江自己的说法就是“让我看得有滋有味”。但是很快,长江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怎么似曾相识?他说:“仿佛我老早就知道了这个故事似的。”

  待他静静凝思时,以往看过的那些英文小说中的故事和情节全都朝他涌来……“我嘴巴张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张翎能胆大到那个地步!”为了证实自己的感觉,他花费了起码4个多月时间一本本找来那些英文书,再次重温了一遍,反复比对,直到得出一个张翎抄袭的结论。

  长江为这种抄袭命名为“搅拌式抄袭”,顾名思义,就是将各种材料综合起来,归为一炉,以自己的语言加以重述,使得自己的作品具有一定的隐蔽性。长江所指“被搅拌”的作家作品包括在加拿大颇有声望的英文华裔作家郑霭龄(Denise Chong)于1994年出版的自传体文学作品《妾的儿女》(Concubine’s Children)、李群英(Sky Lee)于1990年出版的《残月楼》(Disappearing Moon Cafe)、华裔老作家葛逸凡的《金山化工沧桑录》、华裔音乐家Chan Ka Nin的歌剧《铁路》等多部英文世界的华工题材作品。

  这些中国读者或许感到非常陌生的名字在加拿大都曾引起过比较大的反响,比如《妾的儿女》,就曾获得1994年温哥华图书奖、1994年加拿大总督文学奖提名等多个文学奖项。李群英则是加拿大第四代土生华裔女作家,她曾获得1990年加拿大总督文学奖提名和1990年温哥华城市图书奖。

  但问题在于,《金山》的书后列了张翎的参考书目,其中就包括长江提到的葛逸凡《金山华工沧桑录》、郑霭龄《妾的儿女》、李群英的《残月楼》等小说或研究性著作,因为不是学术著作,小说情节、构思、细节上有雷同的发生,是否还能判定为抄袭?

  长江并不认同这样的看法,他反驳说:“没错,张翎在《金山》一书的最后虽然排列了一些加拿大的文件、档案、史料的东西,罗列了自己的一些参考书,貌似还有点学术依据。但实质上是一种对自己的粉饰和抬高,其实完全是虚伪的假象。因为她不会不知道‘参考’与‘抄袭’的区别。 张翎知道公共的资源,如历史背景等都是可以分享的;但她也应该知道文学作品(小说以及自传体小说)中的结构、情节乃至细节是作家想象力带来的,属于知识产权保护的范畴。在我揭发文章出来后,张翎与她的利益者们不断地以‘大量公共史料’‘同一题材’‘雷同苦难’为借口来掩盖其真实抄袭别人小说中‘结构’‘情节’乃至‘细节’。”

  为了证明他的观点,长江向记者提供了独立评论人成兴邦的详细比对:“张翎的《金山》与郑霭龄的《妾的儿女》这两部作品,均为描述跨越太平洋的一个华人家族的四代人,历尽苦难奋斗拼搏,追求生存与发展,在时空交错、情景起伏跌宕这个共同的主题之外,二者在故事叙述方式、结构框架、人物安排等方面的相似、相像、相近以至相同之处实在是不胜枚举。郑霭龄《妾的儿女》故事的叙述方式是以一个华裔家族第四代知识女性郑霭龄(作者本人)在上个世纪80年代归国寻根,到广东侨乡寻找先祖的遗迹和故居开始,在太平洋两岸跳跃叙述,介绍了百年来现代中国历史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展开一家几代人两边分离、夫妻无法团聚为缩影的加拿大华工苦难而悲壮的历史画卷。张翎《金山》故事的叙述则同样是以一个华裔家族第四代知识女性艾米,在上个世纪80年代归国寻根,到广东侨乡寻找先祖的遗迹和故居开始,太平洋两岸跳跃叙述,介绍了现代中国历史发生的一系列重大事件,展开一家几代人两边分离,夫妻无法团聚的华工历史故事。《妾的儿女》第四代华裔女性名叫郑霭龄(作家自己的名字),其同居男友是一位白种人,姓史密斯。《金山》的第四代华裔女性名叫艾米,她的姓也是史密斯,其同居男友也是一位白人……”

  长江认为,在国际上来看,抄袭剽窃,侵犯知识产权,这是一种违法行为,要承担法律责任,并应受到严厉处罚。但在中国,普遍的观念,还远远没有上升到这个高度。正因为此,长江做好了被张翎起诉的思想准备:“由于我本身不是那些被抄袭的作家,所以法律上我仅仅作为一个读者去起诉张翎会比较复杂。而我出来揭发了张翎,她倒完全可以在加拿大起诉我侵犯名誉权。但她根本不敢起诉我,因为我手中有这么多她抄袭的证据,她怎敢?”

  在表明了自己强硬的立场之后,他也向本刊记者透露了自己不以真实姓名打假的苦衷:“其实你们看到了,证明我不是躲在网络背后虚假的人就可以了。我无意站出来,是因为我认为我是谁不重要,也不是文学圈的,我本无意成为另一个‘打假英雄’方舟子,我有自己成功的事业,没必要站在风口浪尖上,我不希望风风雨雨是是非非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干扰忙碌的工作。如果我将自己暴露在媒体聚光灯下,不少人也许会指责我靠揭露名人丑闻而成名。这才是我不愿意出来的真正理由。只要文坛关注抄袭事件本身就可以了。我再次声明,我不是文学圈的,揭发张翎抄袭是出于一个有良知读者的正义感,我没有任何功利性。”

  但为了证明自己确有其人,而不是对方猜疑的加拿大滑铁卢大学孔子学院院长兼东亚系中文教研室主任李彦,并证明自己“所有话属实”,长江也向本刊记者提供了自己的复旦大学毕业证书,只是,应他的要求,我们隐去了他的名字和毕业证号。

  张翎高调回应

  张翎涉嫌抄袭的指控是否如长江所言百分之百成立?

  与郭敬明、汪晖等人的低调处理方式不同,张翎方面的反应非常激烈,她说:“我以人格保证《金山》是我的原创小说。”并指责这次所谓抄袭是“一起精心策划的攻击事件”。

  张翎没有答应本刊记者面对面采访的要求,而是发给记者她之前接受加拿大华文媒体《环球华报》记者采访时的答复,因为“请大家给我一些空间,回归到我写作所必需的安静状态。除却这个采访,我不会再对此事做其他的回应”。

  在这篇访谈中,张翎谈到了自己因为抄袭事件而承受的巨大精神压力:“这几个月以来,我的个人生活受到了极大的影响,简直可以用噩梦来形容。一个有着全职工作,只能把业余时间掰成碎块一分一分地挤着用的作家,遭受一场几乎不需全部大脑就可以判断是完全缺乏文学常识的恶搞。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一路扶持我的文坛师友,连对我的书说过一句好话的作家莫言,都被无辜扯入污泥浊水,我感觉像经历了一场非‘文革’时期的‘文革’围剿。”

  这段时间,也正是张翎的父亲辞世之时,可以想象,双重的打击给张翎带来了怎么样的梦魇般的日日夜夜,张翎用了一个词来形容:“可谓心力交瘁。”

  对长江的指控,张翎则严词加以驳斥:“《金山》描述的是一段横跨一百三十多年的加拿大华工历史,而历史题材必定会涉及一些公共史料,这是一般的写作常识。比如修铁路,当男佣,由人头税和排华法案而造成的家人分离,与印第安族裔的关系,华侨支援中国国内抗战,等等,那都是当时加拿大华工生活中真实发生的事件。历史资料不是某一个人或一群人的专利,而是大家的共享资源。如果‘长江’的抄袭理论成立,一个作家写过了抗战中发生的烧杀奸劫,别人就再也无法涉足这个题材了。一个人写过了‘文革’中的政治迫害,别的人就再也无法书写‘文革’了。以此推理,很多历史小说都无从写起了,作家只能写自传,即使是自传都有可能与别人的生活发生重叠之处。”

  访谈的最后附了加拿大、美国、欧洲等地的华裔作家和学者刘慧琴、林婷婷、徐学清、严歌苓、虹影、宋琳等人联名签署的《谴责网络暴力,捍卫作家权益——海外华文作家学者声援张翎书》,基本上代表了张翎方面的立场。著名华裔女作家严歌苓显然不认为张翎抄袭理由成立:“张翎千万不要上暗藏偷袭者的当!她(他)的目的正是想摧毁你的创作力,把你本来应该消耗在创作力的精力和能量无谓地消耗掉。巧的是我在1998年因一个加拿大电影人牵线,险些做了《妾的儿女》的编剧,所以我对这本书很熟。该长江小姐(先生)提到的另一本书《残月楼》,我也读过,就拿这两部长江视为‘重磅武器’的作品,我看不到《金山》剽窃了它们什么。”

  另一位加拿大华文作家余曦也站在了张翎一边:“我认识张翎多年,是相知的朋友。她、陈河与我,经常有做文学晚餐的时候。她写作《金山》的过程,我是了解的。其中搜索资料的艰辛和欣悦,写作时的疲乏和欢乐,我也时有所闻。再说,她的英文译本即将问世。到时英文作家们也都可以看到,并做出判断。要旁人急着跳出来打什么抱不平呢?”

  而长江对严歌苓等海外华语作家的联名信则嗤之以鼻,并不觉得它代表了西方作家的普遍立场,反而觉得不过是汪晖事件的重演而已。“严歌苓等作家的联名信完全不能代表西方作家对此事的普遍立场,”长江言辞激烈地对记者说,“代表的只是海外华人作家中的一个小圈子。50位联名声援让我感觉好笑。之前汪晖涉嫌抄袭事件不也采用了这种方式?但其实对我这么一个文学圈外的普通读者,只因偶尔发现《金山》一书的抄袭而撰写了博文,有这声势浩大的必要吗?你看看声援书上那些内容,哪一点与张翎的抄袭真正有关?我的新浪博客就在那儿,我写的每篇文章都是摆事实讲道理。什么网络暴力?什么动用商业化炒作方式诋毁她家人?让我太莫名其妙了。别说家人就连张翎本身,我对她都一无所知毫无兴趣。这些喧哗闹腾的背后正说明了张翎自身的乏力、虚弱和理亏,显而易见的目的是为了转移大家对她抄袭事件本身的进一步追究和关注。相反,在这一场网络纷争中,我却看到了张翎们不断在诋毁一个加拿大学者。这让我纳闷很久。从网络曝光的消息和她的采访中我才终于明白,她始终将我看成是著名加拿大双语作家李彦了——这又是一大搞笑!其实‘抄袭’与否,不难有标准衡量,大可不必召集什么50个海外作家联名。难道今天这个时代就是所谓名人的天下吗?有时候真理恰恰就不在他们那里。太低估广大读者的智商了。”

  张翎阵营的联名信公布后,长江说也有文学界朋友要为他召集100名中外学者作家外企CEO等签名,以声援他的“学术打假”,但遭到长江的拒绝。他觉得:“这不是将海外文化界分裂为两个派别了吗?更加激化了彼此间的冲突。”

  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倘没有练就火眼金睛,也只能外行看热闹。但天地间自有公理在。还是那句老话:“假作真时真亦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身陷“抄袭门”的张翎若无愧我心亦不必心力交瘁,长江如不是以攻击他人为乐也不怕官司缠身以真面目示人。

  2010年的冬天,一场“打假”与“反打假”之间的博弈正在热闹上演,谁胜谁负,尚无预料,更大的可能,则如汪晖事件一般,热闹之后,是不了了之。▲

  关于《金山》涉嫌剽窃抄袭《残月楼》的线索

  编辑按:独立评论人成兴邦详细比对了张翎《金山》和李群英《残月楼》之间的雷同,专门撰写了本文,特此刊发。

  撰稿/成兴邦

  李群英(Sky Lee)的《残月楼》一经面世,在加拿大社会就引起了相当大的反响。书中的华人故事成为加拿大社会了解中国、了解华人、了解加拿大华裔人士的重要渠道和读物。出版二十多年来,该书已经成为加拿大文学中研究华裔文学的经典作品,被加拿大多所大、中学校选为教材。

  张翎的长篇小说《金山》所描写的主题、故事,部分内容与李群英的长篇小说《残月楼》相同。

  李群英在英文版《残月楼》的目录前绘制了一幅小说主人公黄贵昌的家族图谱(Family Tree)。张翎也在《金山》的“引子”前绘制了一幅布局相似、结构相同的小说主人公方得法的家族图谱。

  李群英《残月楼》的创作模式是时间跳跃、空间穿插、大洋两岸互动、加拿大与中国之间往复穿梭。张翎的《金山》的写作手法与李群英《残月楼》创作模式一般无二。

  李群英《残月楼》的基础结构是:前有引子,中间是七个章节,最后是尾声结束。张翎《金山》的结构同样是:前有引子,中间是八个章节,最后是尾声结束。

  《金山》也模仿了《残月楼》对每一章节的命名方式。《残月楼》采用了人名加年代来做标题。而《金山》则采用了地名加年代来做标题。

  李群英《残月楼》的“引子”部分(第1页到第23页)和“尾声”部分(第312页到第317页)是《残月楼》非常精彩的独特创意,是整部小说中的一大亮点。这一头一尾两个部分,描述了小说主人公黄贵昌(音译)于1892年开始的一段轶事。年轻的黄贵昌受人之托,在加拿大西部沿着蜿蜒的铁路沿线,在崇山峻岭、河流湖泽、森林草原、荒丘险壑间行走,沿途收敛当年修建西部铁路而死难的华工们遗留在荒野中的骨骸,准备把这些白骨运回他们的故乡——中国。在极其艰难、充满艰辛的寻觅过程中,青年黄贵昌迷了路。在濒临死亡的关头,当地印第安部落的姑娘卡萝拉出手相救,对落难的黄贵昌喂水喂饭,照顾有加。之后,她把黄贵昌带回了自己的印第安部落。黄贵昌在印第安部落里生活了三年时间,开始了一段传奇经历。他与印第安姑娘卡萝拉从相识相知到相恋相爱,共同在原始的印第安部落里按照部族的生活方式享受着最真挚的爱。黄贵昌与卡萝拉一同去林中采摘野果,捡拾树枝,甚至下河洗澡,这些细节在书中都有细腻深情的描写。印第安姑娘卡萝拉的家人希望黄贵昌与她结婚,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特别是肩负寻觅华工白骨返乡的重任,使得他狠下心来甩掉了美丽善良的卡萝拉,只身离开了印第安部落。黄贵昌最终回到家乡娶妻成家,带回加拿大,生儿育女。但是,他的生活并不幸福。后来,黄贵昌辗转得知,自己在印第安部落时的情人卡萝拉生下了儿子。在这部书的“尾声”里,晚年的黄贵昌始终怀念着自己的印第安情人。直到临终之际,黄贵昌仿佛又回到了青年时代:他享受着与印第安姑娘卡萝拉之间美好纯洁的浪漫与爱情。在梦境中,黄贵昌与印第安姑娘卡萝拉重逢!黄贵昌拜倒在卡萝拉面前,向可怜的印第安姑娘忏悔自己当年的薄情负义,希望求得卡萝拉和自己儿子的原谅。最后,惆怅悔恨的黄贵昌在孤寂与忏悔中离开人世。

  张翎长篇小说《金山》第五章的一部分(第218页到第239页)、第八章的最后一部分(第438页到第440页)这两部分内容,与李群英的长篇小说《残月楼》的“引子”部分、“尾声”部分两部分的故事情节、人物遭遇、命运脉络几乎是亦步亦趋、一一对应。

  张翎长篇小说《金山》第五章中,加拿大华人方得法(阿法)的长子方锦山的人生轨迹在这里开始变成了李群英长篇小说《残月楼》“引子”中主人公黄贵昌人生轨迹的重演!方锦山被别人剪去自己脑袋上的辫子之后,因为内心的恐惧而慌乱奔逃,遭人暗算落入水中。在濒临死亡的关头,当地印第安部落的姑娘桑丹丝父女出手相救,印第安姑娘义无反顾,给方锦山喂水喂饭,照顾有加。之后,把方锦山带回自己的印第安部落。方锦山在印第安部落里安顿了下来,与印第安姑娘桑丹丝从相识、相知到相恋,共同在原始的印第安部落里按照部族的生活方式享受着最真挚的爱。他们一同去林中砍柴,一同烧制木炭,一同欢乐歌舞,一同对付伤痛(桑丹丝为方锦山疗伤)。这些细节在书中都有细腻的描写。桑丹丝的家人希望方锦山和桑丹丝结婚,并且开始着手为这两位年轻人的婚礼做准备。但是,因为种种原因,特别是害怕自己的家族不接纳印第安姑娘为正妻,使得他狠下心逃婚,甩掉了美丽善良的印第安姑娘桑丹丝,只身离开了印第安部落,回到了华人社区。最终,他与华人女子“猫眼”同居厮守。离开了印第安姑娘桑丹丝之后的方锦山,生活并不幸福。后来,步入晚年的方锦山开始经常在梦中与桑丹丝幽会,重温青年时代的浪漫。直到有一天,印第安部落时的爱人桑丹丝找上门来。历尽艰辛重逢后的这对爱侣感慨万千。在这短暂的邂逅中,方锦山发现了一个秘密:在他当年逃婚离开桑丹丝的时候桑丹丝已经怀孕,后来生下了他们的儿子。在这部书第八章的最后,心情复杂的方锦山口中喃喃低语,说着含义深远的字眼,怀着孤寂与忏悔离开了人世。

  两条清晰的脉络可以描绘出二者之间的雷同之处——

  李群英长篇小说《残月楼》“引子”、“尾声”的脉络:

  男主人公黄贵昌迷路——濒临绝境时遇救(施救者:印第安姑娘卡萝拉)——印第安姑娘喂水喂饭倍加照顾——被印第安姑娘卡萝拉带回部落——与印第安姑娘相遇相识相恋相爱——逃婚远遁——与别人结婚生子——晚年发现秘密(自己年轻的时候与印第安姑娘欢好使之怀孕,后生子)——梦中重逢且在孤寂与惆怅中离开人世。

  张翎长篇小说《金山》第五章一部分、第八章一部分的脉络:

  男主人公方锦山昏迷——濒临绝境时遇救(施救者:印第安姑娘桑丹丝父女)——印第安姑娘喂水喂饭倍加照顾——被印第安姑娘桑丹丝带回部落——与印第安姑娘相遇相识相恋相爱——与印第安姑娘差点儿结婚——逃婚远遁——与别人同居生子——晚年频频在梦中与恋人相会……发现秘密(自己年轻的时候与印第安姑娘欢好使之怀孕,后生子)——在孤寂与惆怅中离开人世。

  两相对照,简直就是孪生子双胞胎,何其相似、何其雷同乃尔!

  更令人惊诧的是:他们两个人的印第安情人竟统统都是混血儿——而且统统都是与华人有关的混血儿!

  这一切都说明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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