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肯停。
武汉城像个疲惫的茶包,被一遍又一遍地冲泡着。一场雨与另一场雨的间隙里,青草泥土的正常气息已经被冲刷殆尽,街道低洼处污水滞浊如塘泥,散发恶臭。
这个城市是一个规模庞大的工地,4条地铁线正在建设,5000多个工地同时开工,随处可见蓝色的施工围栏拦去半条道。7月8日以来的连天暴雨,使这些工地积水严重,车贴着围栏行驶时,往往飚起等身的黄褐色水浪,乘风破浪一般。
一座城市用钢筋水泥打造得坚不可摧,其所施加的实际影响开始显现。如同现在,大雨导致的内涝不仅发生在城市之内,更连带了城市的边缘地带,自然界内的生息循环不断被打破。
人们急着告别土地,将其钉死在黄沙水泥之下,改以所费不赀的地下排水管网来代其行使功能。这种替代方案,使小流域下垫面内不透水面积不断增加,透水面积随之递减。光鲜的现代化外衣遮挡着的,是城市们虚弱隐痛的内核。
位于武汉郊区江夏区的鲁湖,水位自16日已超过极限的保证水位。当日,湖北省副省长赵斌已检查了鲁湖防汛工作。在昨天的防汛会商会上,赵再次表示,“鲁湖的问题需要密切关注。”
鲁湖是否泄洪,需要防汛办与武汉市共同商议才能决定,而赵斌为此定下的前提是:不能死人。为了防止泄洪带来的区域性影响与经济损失,江夏区水利局书记郑志钦表示,目前还在“严防死守”。除了堆沙包加固堤防,人类能做的,唯祈求不再下雨。
天色阴霾,水色暗沉,城外灰蒙蒙的江河湖泊,看起来心情差到马上就容不下多一颗水滴。而雨仍在不时挑衅。
湖北四大湖超警戒
见过了峰值7万立方米/秒,目前三峡水库入库流量的数字就不再构成话题,在昨日上午的长江委通报会中,长江委防办主任吴道喜表示,“预测22、23、24三天,三峡入库流量将分别为52000、42000、36000立方米/秒。”
这一回合,三峡胜。然而对于整个长江流域的治水之业,这显然不是决战。
“今年的天气,不到9月份都熄不了火。长江流域七上八下(七月上旬到八月下旬)这段时间,不下雨是不可能的。” 湖北省水利厅厅长王忠法表示,“内忧外患,两江夹击,腹背受敌,防汛形势非常严峻。尤其对湖北调度,还需要进一步精细化。”
密集的大雨导致了内涝。记者7月21日从防汛指挥部得到的信息显示,目前湖北省五大湖泊仍全部超汛限,其中四大湖超出警戒水位。斧头湖超出警戒水位0.9米,洪湖超警戒水位0.27米,梁子湖超警戒水位0.35米。
最为严重的则是鲁湖。
鲁湖地处武汉市江夏区腹地,南连斧头湖,东接梁子湖,通过蜿蜒曲折的金水河与长江相连。汛期以来,前所未见的连续大雨,12天内集中了600毫米的降水量,让今年的鲁湖一直处于“最危险的时刻”。
截至昨日上午10点,鲁湖水位已经推高到22.67米,比保证水位的22.43米超出了0.24米,相比前一日上涨0.06米。
这也意味着,如果情况没有好转,鲁湖就必须泄洪,不然很可能面临溃坝的危险。
“今年状况可谓险象环生,现在必须时刻头脑里都装着险情。鲁湖的问题需要密切关注,是否需要分洪,具体怎么安排,如何保证群众生命安全,这些都是要仔细考虑的问题。”20日上午10点的防汛会商会上,湖北省副省长赵斌表示。
分洪与死守
鲁湖看起来更大了。
鲁湖养殖场虽然挂着国营的名,早已转承包给个人。水域以田埂区隔,分亩出租。现在,所有的田埂都没在水下,水面打通粼粼一片,方便鱼类自由来去。
鲁湖水域面积5万多亩,周围十个乡镇。承包的养殖户,都受到这场雨的影响。周边劳四村一名村民表示,他承包了20亩的水面,为此亏了三四万块钱。
鲁湖水势居高不下。郑店街水利站站长徐斌表示,8日起的连日暴雨,在11、12日使4户村民家中进水,高达一米。而此次降雨因为中间停过两日,有了缓冲,暂时没造成居民家中进水的状况。
郑店街水利站已组织人员,往堤坝上垒了4层编织袋。因为水汛,江夏区每个村选拔30名突击队员,一共21个村,组成了几百号人的突击队,24小时待命。因为昨日上午一直暴雨,突击队已经全部动员,时时上堤,水库时时派人驻守,一出现问题立即抢险。水利站准备了足够的编织袋,堤防一旦出现问题,可以装沙石垒高加固。
“到保证水位按照规定是必须要分洪的,目前鲁湖的状况,也不能照你们说漫溢了就漫溢了,问清楚能不能守住,归根结底一条,不能死人。”副省长赵斌如此强调。
鲁湖现在尚未分洪。据江夏水务局局长韩飞介绍,鲁湖作为一个内湖,排涝非常困难。由于地势较低,今年雨量大,情况非常严重。而鲁湖又是与金水河连通再通向长江,金水河目前水位比鲁湖更高,完全无法实现通过金水河排水的愿望。
“目前鲁湖处于超保证水位状态,离大堤还有1米左右的一段距离,天晴还比较安全,如果下雨,所有人员就必须到现场严防死守,确保大堤的安全。”江夏区水利局书记郑志钦向记者表示。
而采取泄洪的方式,所需要的代价是任何人都不愿意看到的。
“泄洪将影响几万亩的农田,具体损失还没有测算,但可以估计会带来几千万的经济损失。目前的想法是尽量死守,派人员密集巡堤,准备抢险物料,尽量不使用泄洪的方式。为了保证安全,相关领导负责人已经在前线守了十几天了。”韩飞表示。
通常而言,泄洪必要的准备工作,包含确定泄洪点,测算经济损失,以及进行居民迁移、安置。
郑志钦向记者介绍,目前江夏区还没有接到要泄洪的指示,如果接到泄洪指示,将会首先做群众的转移,保证人员安全。之后会安排泄洪之后的安全防疫和生产自救的工作。这些都有防洪预案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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