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已经尽心了。谢谢!谢谢!”任其武对着战士深深鞠躬。
有一种爱叫放手
8月8日下午,在舟曲县公安局家属院救援现场,兰州军区某防化团官兵忽然听到小男孩的哭声,官兵们涉水冲进一间被冲毁的房屋,眼前的一幕令所有官兵动容——大半个房间已经被从窗户涌进屋内的泥石流填满,在放床的角落,一名小男孩依偎在一男一女两个大人的身下,救援人员上前施救时才发现,护卫着这个男孩的两个大人早已身亡。
我们常说,有一种爱叫放手,当灾难来临,很多人将生存的希望让给了别人。
一名叫杨贡确东智的民警,事发当晚,把妻子和年幼的孩子托出院墙后准备离开时,不远处传来呼救声。此时,他只要轻松一跃,就可脱离危险。但看到身后铺天盖地涌来的泥石流,身为警察的他没有任何犹豫,与妻子简单的眼神交流后,选择了返回去救人,却再也没能回到亲人身边。
当妻子的遗体被从泥石流下找到时,47岁的谢强再也无法支撑,昏厥过去。泥石流发生时,他拉着妻子与女儿、儿子、媳妇还有孙子向外跑。就在泥石流扑向他们时,妻子推了他一把,谢强得以幸存,而其他的家人却被淹没在泥浆里。
一名姓杨的村民,在泥石流来袭时,匆忙抱起8岁的儿子跑向三楼,之后又下楼救妻子。当他跑到二楼楼梯将手伸向妻子时,泥石流已经冲上了二楼。妻子的小腿被淹没,他使劲力气拉着妻子的手,就在即将拉出来的一刻,妻子的钥匙挂在了楼梯栏杆上,动弹不得。
泥石流使劲吞噬着妻子的身体,他无法抗衡,再有拖延,连他都会被泥石流吞噬,妻子绝望地望了他一眼,他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含义,无奈松手,眼看着妻子被泥石流淹没。
舟曲县北街村18岁的女孩曾艳群得以幸存也归于父亲有力的双手在泥石流扑来一瞬的一推。
8月7日深夜,门外反常的响声把曾艳群从梦中惊醒,她以为地震了,随即从三楼房间跑到父母卧室,使劲敲门、喊叫。就在父亲开门,领着一家人外逃的一瞬间,泥石流涌进了院子,危急时刻,父亲一把将她推到了一边,泥石流冲垮了整堵墙,将曾艳群的父母掩埋。泥石流迅速淹没了曾艳群的腰,她拨开淤泥拼命往父亲方向移动,就在拉住父亲衣襟的一刻,又一股泥石流冲了过来,将父女二人再次分开。
曾艳群就这样看着泥石流没过父亲的头顶,“我完全崩溃了,泥石流开始漫过胸口,我就想也被埋掉,好让我跟爸妈一起去。”
然而,泥石流却奇迹般没有再上涨,曾艳群在淤泥里拼命呼救,直到第二天早上被人从泥石流中拉出。
她的左腿因为积压伤,肿胀严重,她就拖着左腿在大街上一路求助,几个老乡提着铁锹跟随她奔向北街村。
因为铁锹使不上劲,他们不得不靠手挖掘,当哥哥的遗体被挖出来后,曾艳群哭了。哥哥的遗体和大多数遇难者一样被暂时停放在县政府门前的广场上。
曾艳群为哥哥守了一夜,由于腿伤严重,她在11日被送进了医院,也因此错过了父母遗体被挖出来、下葬。
由于腿伤,曾艳群必须接受手术切除小腿上坏死的肌肉,这意味着她的腿部功能将受到很大影响。
她念念不忘父亲在大灾来临前对她的生死一推。
“全家就剩我一个,不坚强怎么办?!”
不离不弃
8岁女孩韩璇的遗体被救援人员从5米多深的淤泥中挖了出来,父亲韩如栋哭喊着冲上去抱起女儿。他用清水将女儿清洗干净,水是清的,但附着在女儿身上的淤泥太多,韩如栋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他就用沾满泥水的手为女儿编最后一次辫子,一边编一边叫着女儿名字。
满文丽的丈夫也打来了一盆水,替妻子擦拭身上的淤泥,年逾古稀的父亲拉着孙女姗姗的手,一遍遍呼唤。
在这场灾难中,40岁的满文丽与6岁的女儿姗姗双双遇难,她们被救援队从公安局家属大楼里找到时,仍旧紧紧抱在一起。
在舟曲,能挖出遇难亲人的遗体已经算是很不错了,8月12日夜,三天三夜没有进食的刘春花终于从深圳赶回了舟曲县城。
天一亮,她就赶到了家的位置,然而她看到的只有一堆淤泥,父母、弟弟妹妹都被埋在泥下。
19岁的刘春花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她用双手疯狂地刨挖冰冷的泥土,救援人员不忍心架走她。
赶来劝阻的姑姑、表妹几次被她推倒在地,刘春花就这样使劲刨着土,直至3小时后,体力不支,昏厥在地,被医护人员抬回医疗救助点。
无论是在月圆村还是三眼村,只要是泥石流埋没的地方,都可以见到拿着铁锹或者徒手挖掘亲人遗体的舟曲人。
一位村民指着一处淤泥说,他家两层楼的房子和家里5口人都被泥石流完全吞没了。“我现在只希望能找到亲人的遗体,让他们尽快体面下葬。”
在几个受灾严重的村子,一家十多人甚至无一幸免的比比皆是。
16岁的尚蕊丽在这次泥石流中失去了16位亲人,成了家族中唯一一名幸存者,她请人挖了3天,仍然没有找到父母。
灾难发生的那天晚上,尚蕊丽和几名邻居在三眼峪上方自家玉米地浇水,北面大山暴雨如注,但沟里的雨并不大。尚蕊丽就躲在一个帐篷里,但是很快她听到轰鸣声,泥沙奔袭而下,他们拼命往不远处的一栋二层民宅跑。
等他们爬上这栋楼时,泥石流已经将小楼包围,他们又赶忙爬上楼顶。尚蕊丽忙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但已经无法拨通。
电闪雷鸣中,她远远看到一排排屋子被泥石流推倒,几分钟的工夫便被掩埋得无影无踪。
凌晨2点,泥石流的声响才慢慢消停。天亮后,有三眼村的人上来找人,月圆村的人却一个不见上来。
在三眼村村民的帮助下,尚蕊丽逃离了他们避难的屋顶往家的方向走去。她远远看见自家房屋所在位置已被夷为平地。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哥哥……尚蕊丽共有16名亲人遇难。
月圆村是此次泥石流中受灾最为惨重的一个村子,700多个村民,除了在外打工、上学的有五六十人,在泥石流现场幸存下来的不过十几个人。
有目击者说,泥石流过后,泥石流面上是死人、河里漂的是死人,泥里埋的也是死人,惨不忍睹。
在泥石流过后的前两天,月圆村废墟上甚至连哭的人都没了。直至在外打工、上学的村民从各地赶回舟曲,哭声才开始在废墟上回荡。
找到遇难亲人的遗体,现在成为了他们最大的心愿。泥石流灾害发生后,许多百姓至今未能找到他们亲人的遗体。一些人只能放弃寻找,先进行“头七”祭祀。
正值高温,随着时间的推移,废墟下开始渗透出遗体腐败的气味。
防疫迫在眉睫,防化团的官兵们正在紧张消毒。
呛人的气味中,幸存者们与救援官兵,不离不弃,仍在苦苦挖掘。
志愿者
由于舟曲县城地处偏僻,交通极为不便,再加上降雨时有发生,新的地质灾害仍有可能发生,救援指挥部号召外界志愿者尽量不要自行前往灾区救援。但在舟曲,并不乏志愿者的身影,他们大多是来自舟曲本地的中学生、小学生,甚至尚未入小学的孩子。
8岁女孩王永霞应该算得舟曲灾区最小的志愿者了,她与三个小姐妹——15岁的严喜芸、13岁的王霞、12岁的王婷婷在县城边上的一条公路旁给过往的灾民、救援者倒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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